陈清月

公众号 幺鸡与带鱼的幸福生活

浮萍相依

我和我的学生在人海中相遇,没有打过招呼,自然而然的像浮萍一样的紧挨,亲密无间,然后时间的风吹过,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分散,自然而然的宛如雪的融化,秋叶的坠落。

我不曾埋怨。

一年,两年,第三年。

从大一开始,我就陆陆续续的在艺考机构代课,当助教,班主任,再到当老师,两届学生的离开,新学生的涌入。

一个个旧面孔消散,一个个新鲜的年轻面孔涌来。

那么的自然而然。

忍受离开对于这个职业而言是一种必修的课程,一种必备的素质。

直到,我也要离开。

我不想遮掩和否认什么,我一样的卑鄙。

我顶替了我的学姐的职位,而我的学生如今也要顶替我的位置。

我并没有感到愤怒或者是歇斯底里。

只是心中有一股默默的哀怜。

哀怜她,也哀怜我自己。

我的学生人非常好,聪明,机敏,她通透,待人处物很有我过去的风范,也有灵气,我常常觉得她就是过去的我,意气风发,不可抵挡,她的专业素养也很好,和我总是心意相通,对待一个电影,一个镜头,一个故事常常不约而同的说出同一个看法。

她是那样的轻盈,那样的美丽,青春在她的身上尽显无遗。

即使是在逼仄的教室里,只有一张桌子,一部电影,而当她转过头来用她那水盈盈的,清亮的眼睛望着我的时候,这个世界十分光明,尊师重道,非常圆满,那间教室是我们的小天地,非常自给自足,而我也有了我存在的意义。

那就是把我的毕生所学教给她。

我做到了吗?

也许是的,她的确考上了最好的电影学院。

但也许没有。

因为她本身就自成一派,能够自圆她的人生。

她是那样的明亮,有天赋,我只不过是她成长路上的一截扶手,一段烛火。

而灯火终将熄灭。

她要走她自己的路。

甚至是重走我的老路。

但她又是那样的诚实,我想不到任何恶毒的字眼能和她相靠拢。

我不允许她的人生有半点的丑恶。

她是我最好的学生,我的得意高徒,我最好的继承者,也是我要好的朋友。

我怎么肯让年轻时的我受到挫折呢?

被她顶替,我没有怨言。

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大公无私,真的甘心奉献,而是因为我发现,老师就是这样的职业。

在一个月前,我写了一个话剧,那是我还不知道她要顶替我,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这个题材,于是我写的很畸形,很用力,甚至于过分歇斯底里,一个老师被学生抢了位置,于是她哽咽着让学生让让她,她哭泣,她愤怒,她不像个老师,她失去自我,她嫉妒,她无助,她像个困兽在斗室间横冲直撞。

而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,我却异常的平静。

学生说,她家里有了变故,要用钱,她不想给父母太大负担。

她是个很乖的学生,我想让她继续意气风发,继续在人生的路途上大步向前。

我给了她一些渠道,又叮嘱她要鉴别职场的一些风险。

絮絮叨叨了许多有的没的。

我体面吗?

我不在乎这个,我只希望我对得起,我曾做过她的老师。

尽管,我如此高傲,认为自己是老师而不是学姐。

但是我依旧保持着我心中的教师的道德感。

这两年人世变化太快,风也喧闹,我和我和学生们在人海中相互聚集又离散,渺小而柔弱的浮萍相互依靠。

是那样的不值一提,那样的紧紧相依。

用仅有的支脉,绿色的叶片,圆圆的翠绿的屏障撑起来一小片天空,即使是狭窄,但好歹有一口气可喘。

这是世界上的一点点温情,来报答他们的笑声,他们的金嗓子喉片,他们的青春和稚嫩的作业。

这片浮萍也足够圆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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